12月10日消息,據《財富》雜志報道,近日美國招聘公司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公布了一項調查報告和一個驚人的數字,美國自2025年初至今已經裁員超117萬。這是美國自1993年以來,第6次突破這一數字。除了2020年疫情肆虐的特殊年份外,要想找到裁員人數超過今年的年份,就必須追溯到2009年,而那一年正值全球經濟大衰退的深淵。
具體來說,美國雇主在2025年前11個月宣布裁員1,170,821人,比2024年同期大漲54%。這意味著,自1993年以來,2025年是僅有的六年之一,其截至11月的裁員人數超過110萬,與2001年、2002年、2003年、2009年以及受疫情沖擊的2020年并列。僅11月份就裁員了71,321人,這也是自2022年以來該月裁員人數最多的一次,遠高于疫情前11月份的典型水平。
其中,科技行業仍然是受沖擊最嚴重的私營部門,今年迄今為止美國科技行業已宣布裁員超過15萬人。在經歷了多年的繁榮之后,各公司仍在調整人員配置,同時不斷加大自動化投入。電信運營商、食品公司、服務公司、零售商、非營利組織和媒體機構也都在裁員,而且在許多情況下,裁員幅度比去年增加了兩位數甚至三位數。
Glassdoor首席經濟學家丹尼爾·趙在接受《財富》雜志采訪時指出,超110萬的裁員人數,實際上低估了典型的真實裁員人數。他援引聯邦政府的JOLTS調查數據稱,同期實際上約有170萬人被裁員。“我們在研究中發現的有趣之處在于,這些裁員的形式正在發生變化,”他說道,“因此,我們看到的不再是大規模的一次性裁員,而是滾動式裁員,甚至還有一些規模較小的裁員。”
在2025年經濟形勢呈現出諸多相互矛盾的信號之際,我們必須認真考慮“滾動裁員”這一策略。屆時,“負擔能力”政治議題的出現反映了弱勢勞動者群體的普遍不滿。人們對人工智能(AI)泡沫的擔憂,與高企的失業率和入門級職位匱乏引發的勞動者焦慮和Z世代的絕望情緒不謀而合。
企業財報日益揭示出許多高管所說的“分叉”或“ K型”經濟模式,這種模式用來描述富人和窮人截然不同的發展軌跡。富裕群體消費自由,收入最高的10%人群幾乎占消費總額的50%(并且承擔了關稅帶來的成本上漲),而低收入消費者則日益感受到經濟壓力。摩根士丹利分析師邁克·威爾遜認為,經濟各領域正經歷一場“滾動衰退”,而從4月份開始,2025年經濟已進入“滾動復蘇”階段。
高盛和美國銀行研究部的分析師都指出,此次經濟復蘇主要體現在金融領域,股價和利潤飆升便是明證——但與此同時,白領崗位所需員工數量卻在不斷減少。“無就業增長”和“流程重于人”的時代正在到來,而這都要歸咎于持續不斷的裁員。
“永久裁員”模式內部運作
Glassdoor 發布的《2026 年工作生活趨勢分析》指出,企業裁員模式正發生結構性轉變,從罕見的大規模裁員轉向頻繁的、每次影響人數少于 50 人的裁員。在某些數據中,這些“永久性裁員”如今已占到裁員總數的大多數,小規模裁員的比例從 2010 年代中期的不到一半上升到 2025 年的超過一半。這種新模式使企業領導者能夠根據市場變化和人工智能的普及程度不斷調整員工人數,而不會像一次性的大規模裁員那樣造成聲譽和士氣上的沖擊。
咨詢顧問表示,滾動式裁員能最大限度地賦予高管靈活性,降低遣散費和重組成本,同時通過逐步重新分配工作而非一夜之間裁撤整個團隊來維持運營。但Glassdoor警告稱,這種看似高效的裁員方式,實際上會造成一種慢性消耗型的企業文化:同事悄然離職,幸存者的工作量卻不斷增加,沒有人能真正感受到工作的安全感。
趙先生將其描述為“讓員工始終處于焦慮不安的狀態,他們不斷擔心自己的工作保障,無法集中精力工作”。盡管這些永久性裁員可能不易察覺,不會像其他負面新聞那樣占據各大媒體的頭條,但“內部人員心知肚明;他們會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他表示,最終,他認為這會對企業文化、員工士氣以及生產力產生非常負面的影響。
Glassdoor首席經濟學家丹尼爾·趙指出,求職者拒絕率已經連續兩年下降。“我認為,求職者意識到自己缺乏談判籌碼,或者說,他們對自己能否在其他地方找到更好的工作沒有信心。”最終結果是,越來越多的人“湊合”接受任何工作,而不是真正適合自己的工作。
Glassdoor 的評論數據顯示,員工在公司評價中提及“裁員”和“工作不安全感”的次數,如今已高于 2020 年 3 月疫情首次導致全球經濟停擺時的水平。這表明,到 2025 年底,員工對失業的焦慮程度,比百年一遇的公共衛生危機爆發之初要高得多。此外,員工對高層領導的信任度也大幅下降,自 2024 年以來,對高管的負面評價——例如“立場不符”或“虛偽”——急劇上升。
招聘計劃并未彌補損失。根據Challenger的報告,截至11月,雇主宣布的招聘計劃為497,151人,比去年同期下降35%,這是自2010年以來的最低年度累計招聘人數。由于招聘人數處于十年來的最低水平,且持續裁員已成為常態,許多求職者為了在這個競爭日益激烈的市場中重新站穩腳跟,不得不接受一些他們過去會拒絕的工作。
丹尼爾·趙駁斥了“就業衰退”的說法,但他承認,過去兩年來,招聘工作一直“非常緩慢”,而且有證據表明,就業增長明顯放緩,甚至出現負增長,包括一些月份出現失業。
“我認為在宣布實際的就業衰退之前,應該看到更多證據,”他說。“零星的幾個月就業增長為負固然不好,但我們不能僅僅根據一兩個月的數據就斷言一種新的趨勢。”
人工智能、重組與新的權力平衡
裁員背后,多種因素正在重塑企業的人員配置決策。Challenger 的報告顯示,重組、業務部門關閉以及市場或經濟狀況是 2025 年裁員的主要原因,此外,還有數萬個工作崗位與人工智能的應用直接相關。自 2023 年以來,雇主已宣布裁員超過 7 萬人,并將此歸咎于人工智能,因為他們需要將日常工作自動化,并圍繞新工具重組團隊。
Glassdoor的分析師表示,在經歷了數年員工可以要求更靈活的工作方式、更高的薪酬和更快的晉升速度之后,如今的形勢已將談判優勢重新交還給了雇主。遠程辦公和混合辦公的員工現在反映,他們的職業發展機會滿意度正在下降,因為晉升越來越傾向于辦公室員工,迫使許多人為了所謂的安全感而犧牲靈活性。
再加上持續不斷的裁員浪潮,這些權衡取舍正在催生一個以長期不安全感和“以更少的資源做更多的事”為特征的工作場所,而這種不安全感在 2026 年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
勞動力市場壓力不僅體現在企業重組計劃中,也體現在實時工資數據中。ADP周三發布的11月報告顯示,上個月美國私營企業裁員3.2萬人,但幾乎所有裁員都來自小型企業,小型企業裁員12萬人,而大型企業實際上增加了9萬名員工。
ADP首席經濟學家內拉·理查森在報告中稱此次下滑是“普遍性的”,但她強調,現金流有限、利潤微薄的小企業“確實在艱難應對不確定的宏觀環境和謹慎的消費者”。小企業面臨著關稅、水電費上漲以及美聯儲不愿降息等因素帶來的運營成本上升,而大公司則更有能力承擔這些負擔。
這種分化凸顯了勞動力市場日益擴大的“K”型曲線。白領和企業員工正通過滾動式、隱蔽的裁員方式減少就業崗位,而小型企業則因關稅上漲、公用事業費用增加和消費需求疲軟而面臨直接的萎縮。內拉·理查森表示,小型企業幾乎總是經濟衰退時最先裁員的,因為它們更早感受到支出縮減的影響,而且應對不斷上漲的投入成本的空間也小得多。大型公司擁有足夠的現金流、規模和融資能力來度過不確定性,即使它們會悄悄地重組團隊,但小型企業卻會耗盡利潤空間。
然而,特朗普政府的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在接受CNBC采訪時,將數據歸咎于“民主黨政府的停擺”,而不是關稅。這位內閣部長還表示,這些數據將會“重新平衡,并會再次增長”,聲稱“這只是一個短期事件”。
丹尼爾·趙表示,他認為這種“永久性裁員”加劇了工人們對2025年經濟前景的“擔憂”。“工人們對工作保障感到非常不確定和焦慮,擔心一兩個月后可能再次面臨裁員。”他補充說,這意味著“工人們一直處于緊張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