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地點：網絡世界報社

 

訪談背景：古人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此話不假，但解有兩種。一種是因為無法追及從前的燦爛輝煌，于是心灰意冷、不愿作為。另一種則是因為有過輝煌的既往，因而無法甘于低下的目標，總要追求“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境界。從運營商市場進入企業級市場的華為，無疑是后者。日前，本報出版人張群英女士與華為企業業務網絡產品線總裁劉少偉進行了一番深度交流，力圖讓讀者一窺華為企業網絡業務的最新進展和“廬山真面目”，并給出其未來發展路線的清晰線索。

“要做就做到最好”

2012年是華為高調進入企業網市場的第三個年頭，也是第二個整年。這一年里，僅在網絡領域，華為就發布了若干重量級產品，讓或敵或友的同行們吃驚之余不由得感嘆：華為的確是一條具有翻江倒海能力的“大魚”！

張群英：華為一直秉承的理念是要自主創新，我們也看到在2012年，尤其是在企業網絡產品線擴充方面應該說是頻頻有非常大的動作。所以想問一下劉總兩個小問題，您本人對創新這個詞怎么理解？ 2012年發布這么多的新產品使得你們的產品線變得非常齊全，那么客戶的市場反饋怎么樣？

劉少偉：創新不是盲目的創新，首要是要滿足客戶的需求。華為的老板也反對在實驗室里的盲目創新。比如做一些雖然理論上很好，但是對客戶沒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們的創新一直圍繞企業市場的最新趨勢，圍繞客戶的需求在做工作。

自成立企業業務以來，在網絡這一塊我們推出了很多產品。2011年是AR G3路由器的發布，2012年發布的產品包括CloudEngine12800系列數據中心交換機，全新的Wi-Fi產品，如802.11ac AP，以及最新的園區網高端交換機S9700等等。

我們的創新源于客戶的需求，也源于華為多年的技術積累。客戶非常認可華為的創新產品。原因有幾點：第一，華為在創新過程中跟客戶進行了廣泛的交流。第二，華為研發就在本土，跟中國客戶貼得比較近，所以能夠更快、更好地契合客戶的要求。與此同時，我們能夠把產業界專家聚集起來去做一個事情，也愿意為客戶去改變，包括進入某個國家市場的時候，我們都是要做一些改變去適應這個市場。

張群英：華為今天這樣一個品牌形象的建立，是著實不容易的。但華為在20多年積攢的品牌形象有非常好的一面，也有遭人垢病的一面。2013年里，您希望華為企業網以一個什么樣的品牌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

劉少偉：在產品和技術領域，還是會比較激進地往前走。首先是要把產品做到最好——要么別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這是我們的信條。明年相信我們還會有很多新產品推出，有些還會是技術上比較前沿的產品。在市場上，我們會步步為營地往前推進，和合作伙伴營造比較和諧的產業環境。華為自己要不斷去適應這個生態鏈，適應和建立規則。我相信這需要一個過程——跟合作伙伴之間相互信任、磨合、一起成長的過程。另外，在目標市場方面我們可能會聚焦大的行業，比如政府、公眾服務、金融、交通、能源、廣電，以及中小企業。

縱論SDN是與非

作為網絡市場破壞性創新技術的SDN在2012年開始備受追捧，思科、惠普、戴爾、博科、瞻博網絡、Extreme、阿爾卡特朗訊等廠商都相繼提出了自己的SDN戰略。 面對紛繁復雜的SDN亂象，華為有著怎樣的解讀和策略？

張群英：目前業界對SDN的看法很多，有人認為SDN對傳統網絡廠商會有非常大的沖擊。作為一個非常資深的技術專家，您對SDN技術是什么樣的評價？華為在這方面的動作是怎么樣的？

劉少偉：SDN這個話題比較大，也比較長。實際上在剛接觸的時候我會想幾個問題。第一，什么是SDN？第二，為什么是SDN而不是其他的技術？第三，在SDN興起的時候，華為能做些什么，能通過它給客戶做些什么，華為的優勢在哪里？

先說SDN是什么。SDN思想其實出現的時間是比較早的。2004年，我還在國際標準組織NPF（網絡處理論壇），當時華為也是成員，主要由我在跟蹤相關信息。當時的想法就是把一臺設備——路由器或交換機的轉發層面和控制層面分開。控制層面相當于人的大腦，轉發層面就是人的四肢，可以干活。在轉發層面如果把接口都開放了，做成標準化了，其他的廠家產品可以直接集成到網絡設備里面。這樣的話，網絡設備的成本就降下來了，變成像PC一樣便宜。但是最后這個論壇死掉了，合并到了其他的技術里面。為什么呢？因為里面都是廠商，沒有用戶，不像現在OpenFlow有Google和一些其他最終用戶在里面。這證明，不關注客戶需求的創新，很多時候就是浪費，就會死掉。當然，NPF并入到其他標準組織以后，留下了很多好的技術，也被用到了實際當中，華為也為此儲備了很多SDN相關技術。

我個人理解，今天SDN的興起，背后的原因是有客戶的需求真的在那里，而傳統的技術很難去解決這些問題。我認為SDN的本質就是把網絡，甚至設備作為資源開放，以便和上層的軟件之間進行結合，讓大家更好地去調用。SDN如果在數據中心發育成熟，就會把這個產業鏈催熟了，未來它可能在很多地方都會得到應用。

至于SDN會不會把網絡設備商的價值給降低了，我們可以換個角度來想：對應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客戶，其訴求是不同的。也就是說，需要開放到哪一層實際上是不一樣的。不難想象，其實網絡設備做這么多年，還是有一定的復雜性在里面。我相信轉發控制層面之間的接口開放這一方式，現在主流廠商都能夠做到，但是對于不加任何包裝的開放，客戶還是很難加以利用——因為你要了解設備的很多細節。不是專業人士很難在上面做開發。所以我認為傳統的網絡廠商在這其中還是大有可為的。因為對這整個系統最了解的還是傳統的網絡廠商。因此與其說它降低了網絡價值，還不如說是讓其增值了——網絡不同層次地開放以后，大家可以一起在上面去做創新和增值。

更重要的是，從戰略層面來說，當大家都想要到達某個目標的時候，他們的距離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可能一轉身就到了，有的人卻要走很久，這就是區別。對于SDN來講也是一樣。今天技術發展這么快，你離目標有多遠，你的控制點在哪里，怎么樣達成它，其實非常關鍵。明年上半年我相信大家會看到華為的成果，方案層面和設備層面的都會有一些。我不敢說是革命性的，但起碼是非常創新的一些東西會出現。

底氣源于眼光和投入

變革在加速，競爭在加劇。要想跑贏企業網市場的馬拉松，需要實力、耐力和眼界。注重長期投入的華為，無疑有著不容置疑的優勢。

張群英：我一直有個感覺，華為的研發工作，更多追求的是短線產品的研發，對長線的一些技術研究還是欠缺一點。所以請劉總講一講，華為企業網研發的體系和思路到底是什么樣的？

劉少偉：如果說十幾年前的華為，可能還比較符合這個說法。但是從2000年左右，公司就意識到基礎研究的重要性，在標準和專利方面這些年的投入很大。華為的IP研發實際是在一起做的，并不是企業網做企業網，運營商做運營商。因為很多IP標準行業運營商也要用到。現在華為在標準領域有很多專家，比如Peter Ashwood-Smith （SPB協議編寫者之一），Donald Eastlake（Trill協議編寫者之一）等等。

華為招聘了很多業界的頂級專家進來工作，另外自己也培養了很多人。一些在華為土生土長的人，現在也在很多標準協會里面擔任領導職務。所以在標準這一塊，華為投入是比較大的。我們現在可以看到IETF的RFC和DARFT這塊華為的排名是全球第二。我們內部有一個2012實驗室，我認為是華為基礎領域的研發精華所在，它支撐了整個公司的開發。比如CE12800這么快推出，背后就有它的支持。華為整個公司在基礎和前瞻性的投入上是非常大的，支撐著三大業務集團在往前走。大家往往只看到華為很快推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設備，但是不知道實際上背后有一個強大的后盾在支撐我們。

我有一個數字可以和大家分享。我記得去年我們在研發上的投入大概是三十七億多美元，在過去十年當中，華為的研發投入已超過了一千億元人民幣。

張群英：今年的企業網市場，我覺得有兩個現象比較特殊。一方面，大家認為經過很多年的平淡以后，這個市場今年有起色了。另外一方面，這個市場上出現了許多新的參與者，競爭更加激烈了。您覺得現在的中國企業網市場大概是個什么樣的競爭態勢？作為新加入者，華為的競爭心態又是怎樣的？

劉少偉：為什么會出現很多創新的公司，其實這反映出了一個現象，就是某個方面的革新在加速——現在企業網市場技術和業務的變化實際上是在加速的。

對于我們來說，首先，企業市場是個生態圈，華為進來不會破壞整個生態鏈，而是要和大家一起共同把它營造好。第二，華為首先關注的是客戶，并不是競爭對手。我們是看客戶要什么，瞄著客戶的需求去做。第三，這個市場對華為是有挑戰的，因為我們有一個成長的過程。

張群英：您能不能給我們展望一下，比如三年以后，企業網市場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形態?

劉少偉：我們剛才講到，很多廠商出現也好，新技術發展也好，說明市場又進入了一個快速改變的時代。我覺得在未來的三到五年，這個改變將帶來新一輪重新增長、重新洗牌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總有人會掉隊，也有人會做得更好。不但是網絡領域，整個IT領域有很多創新的公司都可能會成長起來。華為也希望借這個大趨勢把業務真正做起來。這是一點個人的想法，當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張群英：明年華為會有Wi-Fi的新產品出來嗎？

劉少偉：會。明年我們會發布更多的Wi-Fi產品。還有我們的BYOD解決方案也值得期待。